李家一堆的半大小子,那一个个的都是能造得很,若真让他们敞开了肚皮吃,怕是一天便要吃去二十斤粮食,更别提还有其他人呢。
又不是啥大户人家真能敞开肚皮来吃,是以,就是农忙,李家一一顿的饭食量,也就控制在男丁平均六个馍馍,女人平均三个馍馍。
老袁氏管着家里的钱粮,却不至于像旁人家那般每顿饭的分配都要捏在自己手里——一人一个两个全都要她分配的,用她的话来说,她没那么闲得慌,不嫌累么。
但也不能一点不管,是以也就是她按照每桌的人数给每桌分去馍馍。
像老袁氏自己这桌,她自己,四个儿媳,一个孙媳,七个孙女,一簸箕大差不差就是三十五六个馍馍,没得多,也没得少,大家吃完做数。
男桌分了两桌,年纪小的李荣桦等八个人一桌的,馍馍就是按的一个人五个左右。
真吃起来,五个馍馍造完完全不是问题,至于饱不饱的,反正多得也没有了。
往常都好好的,不想今儿李荣枫吃完五个后,伸手就抢了李荣檀手里的两个馍馍,张嘴就往嘴里塞,李荣檀年纪最小,一般也就吃四个,又吃的不快,谁曾想就被抢了馍馍,这便有了刚才李荣檀哭嚎起来的那一幕。
吴氏一听儿子这话,不由笑道:“枫哥儿,你若没吃够,让檀哥儿分你一个就是了,弟弟谦让着哥哥也是没错,咋还自己上手抢呢,这传出去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咱家是土匪窝呢。”
她脸上带着笑意,语气也和气,好似一点都不见怪对方抢她儿子的吃食,但心里头怎么想的,就不得人知了。
黄氏顿时就沉了脸,“孩子有个争争抢抢的不正常?大嫂你说话咋这难听呢?谁土匪?敢情你不是这窝里的呗?”什么弟弟就该谦让着哥哥,影射啥呢!
吴氏道:“我说啥了?我这不是都是为了枫哥儿好嘛?这要是搁家里抢食抢惯了,哪回去到别人家里也忍不住,不是惹人笑话嘛?”
黄氏噎住,不由转头瞪了儿子一眼,饿死鬼投胎的玩意儿,就知道吃吃吃。
李荣枫被自家娘瞪,也不以为杵,他抢了馍馍头见李荣檀哭,便生怕大人们要让他将馍馍还回去,是以大口大口的往嘴里塞,没两口就塞完了,这会儿腮帮子还鼓囊囊的,但不妨碍他含糊不清的道:“他要读书,还不知道要费多少粮食呢!现就少吃点又咋了!”
“枫哥儿说啥?”李老爹听得含糊不清的,不由出了声。
黄氏却是听得清楚的,忙起身拍了儿子一巴掌,“吃吃吃,就知道吃!吃的都堵不住你的嘴,下回你再敢抢吃的,看我不削你!”
李荣枫撇撇嘴,嘟囔了一句:“不是你说的嘛。”
没听清他前边说了啥,是以这话听清了也弄不清他在说啥,见孙子也被他娘教训了,李老爹虽看不惯孙子抢孙子的吃的这事,但也没再多说什么。
倒是听清楚了李荣枫的话的吴氏,不由多看了黄氏两眼。
石榴也是听清楚了的其中一个,看了眼扭头同儿子们继续说起地里的活的李老爹,心中也是微微摇了摇头。
所谓不患寡而不患均,四房人,这么多的孙子,偏只大房的檀哥儿能去村塾,即便这是抓阄的结果,可其他人难免心里不会有别的想法。
不说别的,就她知道的三婶和四婶,那便是一准的心中不甘的。
这么大家子住在一个屋檐底下,本来就有不少的磕磕碰碰,目下看来,已然是又有了一条新的裂缝。
就算有大家长在头上压着,这缝也迟早会被撕得越来越大,一个不慎,便再没有缝补回去的可能。
端看什么时候彻底爆发了。——
三亩的棉田用了三天的时间摘了个干净,而后便是晒棉花清理棉籽,以及地里的收尾活计了。
细细碎碎的忙碌,一晃,就到了稻谷抢收,也是每年里最忙最累的时候了。
说是抢收,那还真不是说说而已。
天还大黑着,李家的人就出动了。
整十亩的稻谷,光是割稻把都要割两三天的,这还是李家壮劳力多的情况下。
纯人力用镰刀收割的,费的就是力气和时间了。
一大家子浩浩荡荡的穿过村中,往村南边去,一路上少不得碰上了村里的其他人家,队伍越发的壮大起来。
大家都一心在赶紧收割上,倒是没几个人有闲心说话摆闲。
等到了各自的水田所在,火把往田埂上一插,红通通的一片,漫山遍野的到处都是人影幢幢。
李家负责割稻把的就是吴氏宋氏黄氏蒋氏妯娌四个以及李荣棕李荣榆李荣梧三个,割下的稻把双手能握住的为一把倒放在稻茬上,几个人下了田,很快就割出了一块空地出来。
李继仁兄弟四个带着李荣松和李荣柏兄弟两个就抬着两个拌桶下了田,将挡了草席的拌桶放好,三个人一组的有序的拿了稻把开始在拌桶里的拌桶架上用力的甩打。
一手稻把得用力的甩打至少十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