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师不想要你掺和进这许多是非,不成想到底还是摆脱不得。”
“形势比人强,徒儿到底也不能永远活在师傅羽翼之下。”
任店,后厨,小心翼翼将片好的河豚鱼片放置入盘中,拿起手边早是备好的小碗和勺子开始调制蘸料,柳程手中动作丝毫不停还不忘瞅着不远处还在煨着的小砂锅,
一心二用还能有这般模样,柳程这小子,如今倒是当真出息。也无怪张氏也动了要将他培养成任店下一任掌柜的心思,能被她孙二娘一眼挑中的徒弟,自然是好的。
世人总以读书入朝做官为荣,可那处地儿,高门显贵子弟尚且路子难走,更遑论寻常人。想起那如今还在开封府住着的周媪,孙二娘的心也是沉了沉。
连她都瞧得出今次这遇袭内里别有门道,周媪这老东西如何会看不出?事儿如今闹得这般大,和当日任店处那桩命案,眼见着,倒也是差不离。南边那处虽说匪患已除,可旁的她不知晓,那花石纲的事儿可还是照旧进行,人心还未安稳若再生事端,
“贵客已至于二楼厢房处,孙娘子如何还在发呆?”
“师傅早已命徒儿安置稳妥,是柳程手慢,要师傅耽搁了。”
默默捧起手边装着生鱼片的碗放置到不远处的托盘上,柳程也是飞快转身将不远处的砂锅小心捧起也放置到其上方才从底下小心翼翼托住托盘,张氏的眉头蹙起,终究还是不发一言给柳程让出一条道。
轻车熟路跟着早是侍候在外的朱山一路行至厢房,内里的小厮已然是悄悄开了厢房的门,夜色已深,任店处的热闹已然是尽数歇下,方才倚靠在窗台上一身短衣窄裤装扮、面上涂抹的青红丝毫未有褪色,于烛光掩映下满面含笑的贵客如何看都颇是方才混入那戏台班子中还未卸了装扮。
想起今日戏台子上载歌载舞的“面具傀儡”戏,柳程也是心中一沉,
人言蔡京大人最善溜须拍马,为哄官家开心什么事儿都敢做,膝下几位公子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尤以这蔡攸大人最会逢迎,有传言蔡京大人最不喜长子也是因着如此,眼见为实,这蔡攸大人在任店处都敢这般,可见平日里,又是何等模样。
“东宫处太子殿下对柳厨手艺赞不绝口,金国王子亦是念念不忘,为着饭食竟是从白矾楼搬来任店处的笑话让彭留那老东西丢尽了脸面,柳厨且抬起头来,让本大人瞧瞧。”
“大人谬赞。”
柳程将手中餐食放下便默默跪地,面虽抬起目光却自始至终向下,刻意避讳的模样让蔡攸也是笑容越发大,“刻意的避讳也是泄露心中真切所想,柳厨这般刻意,反倒是欲盖弥彰让人心中不快。”
“大人恕罪!”
“京城中,柳厨的手艺最得小王之心,若真把人吓出个好歹,小王可是要与蔡大人好好言说。”
“阿弟。”
“军中伙食若非太差,二哥何必千里迢迢舍了北地军务来寻阿弟?”
一贯犀利强势的黑壮大汉难得软了腔调,便是柳程也不免偷瞄了眼那在金兀术身侧的威严大汉一眼,只瞧着那人同样一身寻常人装扮却难掩威严霸气,便是颇有几分相似的金兀术在他跟前也是自觉矮了一截。
大宋与金人和议内里虽他一介小民不知晓内里如何,但如今那北地战事屡屡传到东京城。辽国那头与这金人交战虽是输了阵仗,可眼见着还是实力强悍。
若有战事,总是劳民伤财,那北地处金国又派这位来,想也是,要朝廷,多给些好处?
“前番柳厨这道鸽子汤小王甚是喜爱,柳厨今儿,是知晓本王要来么?”
“康王殿下。”
仿若从天而降的少年人一身风尘仆仆虽难掩疲倦眼神却是透亮,自顾自端起方才放置于蔡攸跟前一口未动的汤碗也是“咕咚咕咚!”喝了干净,“开封府那头事多,这数日奉父皇密令小王和景王兄一直都在帮着燕大人处事,二太子莫怪。”
“辽国宵小素来猖狂,明着不行总是要来暗招,北地如今他们败局已定,流窜四方自是难免惹事。”
来人,完颜宗望执起手边酒盏动作颇是粗鲁与赵构方才放下的碗碰到一处,原本还是倚靠在窗台的蔡攸轻笑出声,纵身一跃已是重新于开始的位置坐定,“二太子所言未错,辽国余孽既不识抬举,定是要给些教训。二太子秘密至于东京处官家不便于宫中召见,府中已安置妥当,且请二太子与小臣移步。”
“有劳蔡大人!”
“二兄!”
“宋地之处自有赵官家做主,为着几个辽国宵小阿弟滞留东京处不归,父王很是震怒。”
飞快起身的完颜宗望丝毫都没有给亲弟弟留脸面的意思,一屋子的贵人如今也唯有柳程这一个伺候的,头几乎是埋到地底,夜间仍是炎热柳程的后背却已是有了冷汗,可眼下这等局面,他也是心知肚明没有他说话的份儿,
虽是早心知肚明自己日后绝无可能独善其身,可真正被牵扯进这政局中,柳程方才惊觉竟是高估了自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