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德行有亏
闻喜北乡,炊烟之中。
赵彦巡视一圈,赵敛跟随,回到屋舍。
刚刚落座,就见赵坚、赵垣端来饭菜:“仲祖父。”
“嗯。”
赵彦应一声,嘱咐说:“你二人也去用餐吧。”
“喏,孙儿告退。”
赵坚开口回答,赵垣口拙,只是跟着长拜,一同退了出去。
待他们走远了,赵彦才对摆弄碗筷、菜碟的赵敛说:“算起来,还是阿季更类伯约。”
赵敛落座,拿起筷子端起粟米饭:“仲父还是看不上文固?”
因赵氏发迹之祖学过易经,家中几代人都是选近支最优秀的四人以‘元亨利贞’为字序。
赵敛没能入选,是小宗旁支长子,就取表字伯约。
迁徙河东后,就入乡随俗,取安邑附近流行的文字给下一辈定表字。
“承平之世,守户之犬尔。如此乱世,蛰居山野,倒也能平安度日。”
赵彦拿筷子,反问:“若伯约是文固,得知阿季立下如此殊功,该当如何?”
“召集伙伴,挟邻里青壮,星夜前往安邑。”
赵敛不假思索直接回答,又解释说:“侄儿家中丁口颇多,多是孺子,今顾虑重重,实难成行。”
“你这是老了。”
赵彦点评一句端碗吃饭,花白须眉随着咀嚼轻轻颤动,又不吐不快:“老夫不解,阿季能与营中伙伴相处愉快,颇受众人拥护。观其左右健儿,不乏争先肯为他效死之辈。怎么在家中不得安生,竟被逐入山中?”
赵敛低头不语,见他这样子,赵彦就说:“伯约既然不肯说,老夫也就不问了。只是你连家事都管不了,又如何能为国效力?”
“仲父?”
赵敛抬头眼睛一亮,面露期待之色,他已经有这方面的预感,只是不敢确认。
赵彦瞥一眼他:“你仰裴氏鼻息而存,处理家事难免要偏颇于妻子。如若入仕,受人恩惠,来日若涉及阿季,你如何自处?朝中有老夫与阿季便足够了,你与文固谨守门户,不可涉足。”
闻言,赵敛怔在那里。
看着赵敛,赵彦说:“你已失了壮心,与文固入仕,只会拖累阿季。阿季虽小有任性,然不亏大节,非俗流所能比。”
“仲父,侄儿再不堪,也不至于连累阿季。”
赵敛下定决心,表达心意:“如若拖累阿季,辞官就是,无非不过一死。”
“哼,现在的你,恐怕不会轻生乐死。”
赵彦没心情吃饭,放下碗筷:“若是早年的伯约,这官不当也罢,岂会向老夫辩解、求饶?你如此,文固也是如此,已是俗物,难堪大任。”
看着失神落魄的赵敛,赵彦又安慰说:“朝中百官历经生死磨难,已不可用常理衡量。留在西乡,安享富贵不受庶务所累,未尝不是人生乐事。我赵家不负汉室社稷,不该再死人了。”
顿了顿,又说:“老夫所料不差,不日杨彪就会遣使征辟。你若还认我这老朽之人,肯听我一句劝,推辞即可。卷入朝堂纷争,你难做,阿季也难做,也别让老朽难做。”
“有些事情与你说不明白。”
赵彦说着长叹一声,心中忧愁,赵基的功勋过于亮眼,显衬之下,河东之士颜面无存,朝廷公卿百官也像废物。
这种时候,更要死抓虎贲,牢牢抓着兵权,才能将功勋逐步兑换成资历、影响力。
官位这种东西,此前还讲究什么职务干什么事。
现在的朝廷,看的就是影响力。
收敛情绪,继续说:“原本老夫驻屯北绛,要收合汾北豪强、义兵后再南下勤王。我是忧虑阿季为老贼所算,这才提兵疾行。连我都这样小心谨慎,你何来的勇气,敢小觑朝廷诸公?”
彼此终究快三十年没见过面了,已经不能用当年的认知来看这个堂侄。
如果赵昱或其他子侄还活着,要不是赵基过于优秀,赵彦是真的不想跟赵敛说这么多话。
沉默片刻,赵彦又说:“等见了阿季,老夫自会询问家中旧事。是非曲直,老夫不便干涉,但怎么也要询问明白。若是阿季蒙受委屈,你与文固就早作应对,免得难堪。”
话说到这个地步,赵敛还是低着头,不肯讲述家里矛盾的真正根源。
见他这样子,赵彦就断定这个源头难以启齿。
索性轻咳两声,对门外呼喝:“来人。”帐下督高宠快步入内,恭敬长拜:“明公。”
“取一碗稀粥,将这些端出去,鸡汤给营中伤兵吃用。”
赵彦指着面前的粟米饭与半夜炖煮的鸡汤。
“喏。”
高宠应下,转身招呼几个卫士进来,将赵坚兄弟端来的饭菜又端了出去。
等高宠离去,赵彦就说:“老夫即将拔营,伯约还是回去吧。”
“是,侄儿告退。”
赵敛起身,放下碗筷